『壹』 一篇紀念魯迅去世的文章《朋友》
蕭紅《紀念魯迅先生》
在一九三五年十月一日。 魯迅先生的客廳里擺著長桌,長桌是黑色的,油漆不十分新鮮,但也並不破舊,桌上沒有鋪什麼桌布,只在長桌的當心擺著一個綠豆青色的花瓶,花瓶里長著幾株大葉子的萬年青。圍著長桌有七八張木椅子。尤其是在夜裡,全弄堂一點什麼聲音也聽不到。
那夜,就和魯迅先生和許先生一道坐在長桌旁邊喝茶的。當夜談了許多關於偽滿洲國的事情,從飯後談起,一直談到九點鍾十點鍾而後到十一點鍾。時時想退出來,讓魯迅先生好早點休息,因為我看出來魯迅先生身體不大好,又加上聽許先生說過,魯迅先生傷風了一個多月,剛好了的。 但魯迅先生並沒有疲倦的樣子。雖然客廳里也擺著一張可以卧倒的藤椅,我們勸他幾次想讓他坐在藤椅上休息一下,但是他沒有去,仍舊坐在椅子上。並且還上樓一次,去加穿了一件皮袍子。
那夜魯迅先生到底講了些什麼,現在記不起來了。也許想起來的不是那夜講的而是以後講的也說不定。過了十一點,天就落雨了,雨點淅瀝淅瀝地打在玻璃窗上,窗子沒有窗簾,所以偶一回頭,就看到玻璃窗上有小水流往下流。夜已深了,並且落了雨,心裡十分著急,幾次站起來想要走,但是魯迅先生和許先生一再說再坐一下;十二點以前終歸有車子可搭的。」所以一直坐到將近十二點,才穿起雨衣來,打開客廳外邊的響著的鐵門,魯迅先生非要送到鐵門外不可。我想為什麼他一定要送呢?對於這樣年輕的客人,這樣的送是應該的嗎?雨不會打濕了頭發,受了寒傷風不又要繼續下去嗎?站在鐵門外邊,魯迅先生說,並且指著隔壁那家寫著「茶」字的大牌子:「下次來記住這個『茶』字,就是這個『茶』的隔壁。」而且伸出手去,幾乎是觸到了釘在鎖門旁邊的那個九號的'九'字,下次來記住茶的旁邊九號。」
於是腳踏著方塊的水門汀,走出弄堂來,回過身去往院子里邊看了一看,魯迅先生那一排房子統統是黑洞洞的,若不是告訴的那樣清楚,下次來恐怕要記不住的。
魯迅先生的卧室,一張鐵架大床,床頂上遮著許先生親手做的白布刺花的圍子,順著床的一邊折著兩床被子,都是很厚的,是花洋布的被面。挨著門口的床頭的方面站著抽屜櫃。一進門的左手擺著八仙桌,桌子的兩旁藤椅各一,立櫃站在和方桌一排的牆角,立櫃本是掛衣服的,衣裳卻很少,都讓糖盒子、餅干桶子、瓜子罐給塞滿了。有一次××老闆的太太來拿版權的圖章花,魯迅先生就從立櫃下邊大抽屜里取出的。沿著牆角往窗子那邊走,有一張裝飾台,桌子上有一個方形的滿浮著綠草的玻璃養魚池,里邊游著的不是金魚而是灰色的扁肚子的小魚。除了魚池之外另有一隻圓的表,其餘那上邊滿裝著書。鐵床架靠窗子的那頭的書櫃里書櫃外都是書。最後是魯迅先生的寫字台,那上邊也都是書。 魯迅先生家裡,從樓上到樓下,沒有一個沙發。魯迅先生工作時坐的椅子是硬的,到樓下陪客人時坐的椅子又是硬的。
魯迅先生的寫字檯面向著窗子,上海弄堂房子的窗子差不多滿一面牆那麼大,魯迅先生把它關起來,因為魯迅先生工作起來有一個習慣,怕吹風,風一吹,紙就動,時時防備著紙跑,文章就寫不好。所以屋子裡熱得和蒸籠似的,請魯迅先生到樓下去,他又不肯,魯迅先生的習慣是不換地方。有時太陽照進來,許先生勸他把書桌移開一點都不肯。只有滿身流汗。 魯迅先生的寫字桌,鋪了張藍格子的油漆布,四角都用圖釘按著。桌子上有小硯台一方,墨一塊,毛筆站在筆架上。筆架是燒瓷的,在我看來不很細致,是一個龜,龜背上帶著好幾個洞,筆就插在那洞里。魯迅先生多半是用毛筆的,鋼筆也不是沒有,是放在抽屜里。桌上有一個方大的白瓷的煙灰盒,還有一個茶杯,杯子上戴著蓋。
魯迅先生的習慣與別人不同,寫文章用的材料和來信都壓在桌子上,把桌子都壓得滿滿的,幾乎只有寫字的地方可以伸開手,其餘桌子的一半被書或紙張佔有著。 左手邊的桌角上有一個帶綠燈罩的台燈,那燈泡是橫著裝的,在上海那是極普通的台燈。
冬天在樓上吃飯,魯迅先生自己拉著電線把台燈的機關從棚頂的燈頭上拔下,而後裝上燈泡子。等飯吃過,許先生再把電線裝起來,魯迅先生的台燈就是這樣做成的,拖著一根長長的電線在棚頂上。 魯迅先生的文章,多半是在這台燈下寫。因為魯迅先生的工作時間,多半是下半夜一兩點起,天將明了休息。卧室就是如此,牆上掛著海嬰公子一個月嬰孩的油畫像。 挨著卧室的後樓里邊,完全是書了,不十分整齊,報紙和雜志或洋裝的書,都混在這間屋子裡,一走進去多少還有些紙張氣味。地板被書遮蓋得太小了,幾乎沒有了,大網籃也堆在書中。牆上拉著一條繩子或者是鐵絲,就在那上邊系了小提盒、鐵絲籠之類。風干荸薺就盛在鐵絲籠,扯著的那鐵絲幾乎被壓斷了在彎彎著。一推開藏書室的窗子,窗子外邊還掛著一筐風干荸薺。
「吃吧,多得很,風乾的,格外甜。」許先生說。
樓下廚房傳來了煎菜的鍋鏟的響聲,並且兩個年老的娘姨慢重重地在講一些什麼。廚房是家庭最熱鬧的一部分。整個三層樓都是靜靜的,喊娘姨的聲音沒有,在樓梯上跑來跑去的聲音沒有。魯迅先生家裡五六間房子只住著五個人,三位是先生的全家,餘下的二位是年老的女傭人。 來了客人都是許先生親自倒茶,即或是麻煩到娘姨時,也是許先生下樓去吩咐,絕沒有站到樓梯口就大聲呼喚的時候。所以整個房子都在靜悄悄之中。只有廚房比較熱鬧了一點,自來水嘩嘩地流著,洋瓷盆在水門汀的水池子上每拖一下磨著嚓嚓地響,洗米的聲音也是嚓嚓的。魯迅先生很喜歡吃竹筍的,在菜板上切著筍片筍絲時,刀刃每劃下去都是很響的。其實比起別人家的廚房來卻冷清極了,所以洗米聲和切筍聲都分開來聽得樣樣清清晰晰。 客廳的一邊擺著並排的兩個書架,書架是帶玻璃櫥的,里邊有朵斯托益夫斯基的全集和別的外國作家的全集,大半都是日文譯本。地板上沒有地毯,但擦得非常干凈。海嬰公子的玩具櫥也站在客廳里,里邊是些毛猴子,橡皮人,火車汽車之類,里邊裝的滿滿的,別人是數不清的,只有海嬰自己伸手到里邊找些什麼就有什麼。過新年時在街上買的兔子燈,紙毛上已經落了灰塵了,仍擺在玩具櫥頂上。客廳只有一個燈頭,大概五十燭光。客廳的後門對著上樓的樓梯,前門一打開有一個一方丈大小的花園,花園里沒有什麼花看,只有一株很高的七八尺高的小樹,大概那樹是柳桃,一到了春天,喜歡生長蚜蟲,忙得許先生拿著噴蚊蟲的機器,一邊陪著談話,一邊噴著殺蟲葯水。沿著牆根,種了一排玉米,許先生說?quot;這玉米長不大的,這土是沒有養料的,海嬰一定要種。」
春天,海嬰在花園里掘著泥沙,培植著各種玩藝。三樓則特別靜了,向著太陽開著兩扇玻璃門,門外有一個水門汀的突出的小廊子,春天很溫暖的撫摸著門口長垂著的簾子,有時簾子被風打得很高,飄揚的飽滿的和大魚泡似的。那時候隔院的綠樹照進玻璃門扇里邊來了。
海嬰坐在地板上裝著小工程師在修著一座樓房,他那樓房是用椅子橫倒了架起來修的,而後遮起一張被單來算作屋瓦,全個房子在他自己拍著手的贊譽聲中完成了。 這間屋感到些空曠和寂寞,既不像女工住的屋子,又不像兒童室。海嬰的眠床靠著屋子的一邊放著,那大圓頂帳子日里也不打起來,長拖拖的好像從棚頂一直拖到地板上,那床是非常講究的,屬於刻花的木器一類的。許先生講過,租這房子時,從前一個房客轉留下來的。海嬰和他的保姆,就睡在五六尺寬的大床上。 冬天燒過的火爐,三月里還冷冰冰的在地板上站著。 海嬰不大在三樓上玩的,除了到學校去,就是在院里踏腳踏車,他非常歡喜跑跳,所以廚房,客廳,二樓,他是無處不跑的。 三樓整天在高處空著,三樓的後樓住著另一個老女工,一天很少上樓來,所以樓梯擦過之後,一天到晚干凈的溜明。 一九三六年三月里魯迅先生病了,靠在二樓的躺椅上,心臟跳動得比平日厲害,臉包色微灰了一點。 許先生正相反的,臉色是紅的,眼睛顯得大了,講話的聲音是平靜的,態度並沒有比平日慌張。在樓下一走進客廳來許先生就告訴說:
「周先生病了,氣喘……喘得厲害,在樓上靠在躺椅上。」
魯迅先生呼喘的聲音,不用走到他的旁邊,一進了卧室就聽得到的。鼻子和胡須在扇著,胸部一起一落。眼睛閉著,差不多永久不離開手的紙煙,也放棄了。藤椅後邊靠著枕頭,魯迅先生的頭有些向後,兩只手空閑地垂著。眉頭仍和平日一樣沒有聚皺,臉上是平靜的,舒展的,似乎並沒有任何痛苦加在身上。 「來了吧?」魯迅先生睜一睜眼睛,「不小心,著了涼呼吸困難……到藏書的房子去翻一翻書……那房子因為沒有人住,特別涼……回來就……」
許先生看周先生說話吃力,趕緊接著說周先生是怎樣氣喘的。 醫生看過了,吃了葯,但喘並未停。下午醫生又來過,剛剛走。 卧室在黃昏里邊一點一點地暗下去,外邊起了一點小風,隔院的樹被風搖著發響。別人家的窗子有的被風打著發出自動關開的響聲,家家的流水道都是嘩啦嘩啦的響著水聲,一定是晚餐之後洗著杯盤的剩水。晚餐後該散步的散步去了,該會朋友的會友去了,弄堂里來去的稀疏不斷地走著人,而娘姨們還沒有解掉圍裙呢,就依著後門彼此搭訕起來。小孩子們三五一夥前門後門地跑著,弄堂外汽車穿來穿去。 魯迅先生坐在躺椅上,沉靜地,不動地闔著眼睛,略微灰了的臉色被爐里的火染紅了一點。紙煙聽子蹲在書桌上,蓋著蓋子,茶杯也蹲在桌子上。
許先生輕輕地在樓梯上走著,許先生一到樓下去,二樓就只剩了魯迅先生一個人坐在椅子上,呼喘把魯迅先生的胸部有規律性的抬得高高的。 魯迅先生必得休息的,須藤老醫生這樣說的。可是魯迅先生從此不但沒有休息,並且腦子里所想的更多了,要做的事情都像非立刻就做不可,校《海上述林》的校樣,印珂勒惠支的畫,翻譯《死魂靈》下部,剛好了,這些就都一起開始了,還計算著出三十年集(即魯迅全集)。
魯迅先生感到自己的身體不好,就更沒有時間注意身體,所以要多作,趕快作。當時大家不解其中的意思,都以為魯迅先生不加以休息不以為然,後來讀了魯迅先生《死》的那篇文章才瞭然了。
魯迅先生知道自己的健康不成了,工作的時間沒有幾年了,死了是不要緊的,只要留給人類更多,魯迅先生就是這樣。 不久書桌上德文字典和日文字典都擺起來了,果戈里的《死魂靈》,又開始翻譯了。
魯迅先生的身體不大好,容易傷風,傷風之後,照常要陪客人,回信,校稿子。所以傷風之後總要拖下去一個月或半個月的。
瞿秋白的《海上述林》校樣,一九三五年冬,一九三六年的春天,魯迅先生不斷地校著,幾十萬字的校樣,要看三遍,而印刷所送校樣來總是十頁八頁的,並不是統統一道地送來,所以魯迅先生不斷地被這校樣催索著,魯迅先生竟說:
「看吧,一邊陪著你們談話,一邊看校樣,眼睛可以看,耳朵可以聽……」
有時客人來了,一邊說著笑話,魯迅先生一邊放下了筆。有的時候也說幾個字了……請坐一坐……」
一九三五年冬天許先生說:
「周先生的身體是不如從前了。」 有一次魯迅先生到飯館里去請客,來的時候興致很好,還記得那次吃了一隻烤鴨子,整個的鴨子用大鋼叉子叉上來時,大家看這鴨子烤的又油又亮的,魯迅先生也笑了。 剛上滿了,魯迅先生就到躺椅上吸一支煙,並且闔一闔眼睛。一吃完了飯,有的喝了酒的,大家都鬧亂了起來,彼此搶著蘋果,彼此諷刺著玩,說著一些人可笑的話。而魯迅先生這時候,坐在躺椅上,闔著眼睛,很庄嚴地在沉默著,讓拿在手上紙煙的煙絲,裊裊地上升著。 別人以為魯迅先生也是喝多了酒吧!
許先生說,並不的。
「周先生的身體是不如從前了,吃過了飯總要閉一閉眼睛稍微休息一下,從前一向沒有這習慣。」
周先生從椅子上站起來了,大概說他喝多了酒的話讓他聽到了。
「我不多喝酒的。小的時候,母親常提到父親喝了酒,脾氣怎樣壞,母親說,長大了不要喝酒,不要像父親那樣子……所以我不多喝的……從來沒喝醉過……」
魯迅先生休息好了,換了一支煙,站起來也去拿蘋果吃,可是蘋果沒有了。魯迅先生說:
「我爭不過你們了,蘋果讓你們搶沒了。」
有人搶到手的還在保存著的蘋果,奉獻出來,魯迅先生沒有吃,只在吸煙。 一九三六年春,魯迅先生的身體不大好,但沒有什麼病,吃過了夜飯,坐在躺椅上,總要閉一閉眼睛沉靜一會。
許先生對我說,周先生在北平時,有時開著玩笑,手按著桌子一躍就能夠躍過去,而近年來沒有這么做過。大概沒有以前那麼靈便了。
這話許先生和我是私下講的:魯迅先生沒有聽見,仍靠在躺椅上沉默著呢。
許先生開了火爐門,裝著煤炭嘩嘩地響,把魯迅先生震醒了。一講起話來魯迅先生的精神又照常一樣。
魯迅先生睡在二樓的床上已經一個多月了,氣喘雖然停止。但每天發熱,尤其是在下午熱度總在三十八度三十九度之間,有時也到三十九度多,那時魯迅先生的臉是微紅的,目力是疲弱的,不吃東西,不大多睡,沒有一些呻吟,似乎全身都沒有什麼痛楚的地方。躺在床上的時候張開眼睛看著,有的時候似睡非睡的安靜地躺著,茶吃得很少。差不多一刻也不停地吸煙,而今幾乎完全放棄了,紙煙聽子不放在床邊,而仍很遠的蹲在書桌上,若想吸一支,是請許先生付給的。 許先生從魯迅先生病起,更過度地忙了。按著時間給魯迅先生吃葯,按著時間給魯迅先生試溫度表,試過了之後還要把一張醫生發給的表格填好,那表格是一張硬紙,上面畫了無數根線,許先生就在這張紙上拿著米度尺畫著度數,那表畫得和尖尖的小山丘似的,又像尖尖的水晶石,高的低的一排連地站著。許先生雖每天畫,但那像是一條接連不斷的線,不過從低處到高處,從高處到低處,這高峰越高越不好,也就是魯迅先生的熱度越高了。 來看魯迅先生的人,多半都不到樓上來了,為的請魯迅先生好好地靜養,所以把客人這些事也推到許先生身上來了。還有書、報、信,都要許先生看過,必要的就告訴魯迅先生,不十分必要的,就先把它放在一處放一放,等魯迅先生好些了再取出來交給他。然而這家庭里邊還有許多瑣事,比方年老的娘姨病了,要請兩天假;海嬰的牙齒脫掉一個要到牙醫那裡去看過,但是帶他去的人沒有,又得許先生。海嬰在幼稚園里讀書,又是買鉛筆,買皮球,還有臨時出些個花頭,跑上樓來了,說要吃什麼花生糖,什麼牛奶糖,他上樓來是一邊跑著一邊喊著,許先生連忙拉住了他,拉他下了樓才跟他講: 「爸爸病啦,」而後拿出錢來,囑咐好了娘姨,只買幾塊糖而不準讓他格外的多買。
收電燈費的來了,在樓下一射門,許先生就得趕快往樓下跑,怕的是再多打幾下。
海嬰最喜歡聽講故事,這也是無限的麻煩,許先生除了陪海嬰講故事之外,還要在長桌上偷一點工夫來看魯迅先生為有病耽擱下來尚未校完的校樣。 在這期間,許先生比魯迅先生更要擔當一切了。
魯迅先生吃飯,是在樓上單開一桌,那僅僅是一個方木桌,許先生每餐親手端到樓上去,每樣都用小吃碟盛著,那小吃碟直徑不過二寸,一碟豌豆苗或菠菜或莧菜,把黃花魚或者雞之類也放在小碟里端上樓去。若是雞,那雞也是全雞身上最好的一塊地方揀下來的肉;若是魚,也是魚身上最好一部分,許先生才把它揀下放在小碟里。
許先生用筷子來回地翻著樓下的飯桌上菜碗里的東西,菜揀嫩的,不要莖,只要葉,魚肉之類,揀燒得軟的,沒有骨頭沒有刺的。 心裡存著無限的期望,無限的要求,用了比祈禱更虔誠的目光,許先生看著她自己手裡選得精精緻致的菜盤子,而後腳板觸了樓梯上了樓。
希望魯迅先生多吃一口,多動一動筷,多喝一口雞湯。雞湯和牛奶是醫生所囑的,一定要多吃一些的。
把飯送上去,有時許先生陪在旁邊,有時走下樓來又做些別的事,半個鍾頭之後,到樓上去取這盤子。這盤子裝的滿滿的,有時竟照原樣一動也沒有動又端下來了,這時候許先生的眉頭微微地皺了一點。旁邊若有什麼朋友,許先生就說:「周先生的熱度高,什麼也吃不落,連茶也不願意吃,人很苦,人很吃力。」
有一天許先生用波浪式的專門切麵包的刀切著麵包,是在客廳後邊方桌上切的,許先生一邊切著一邊對我說: 「勸周先生多吃東西,周先生說,人好了再保養,現在勉強吃也是沒有用的。」
許先生接著似乎問著我:
「這也是對的?」
而後把牛奶麵包送上樓去了。一碗燒好的雞湯,從方盤里許先生把它端出來了,就擺在客廳後的方桌上。許先生上樓去了,那碗熱的雞湯在方桌上自己悠然地冒著熱氣。
許先生由樓上回來還說呢:
「周先生平常就不喜歡吃湯之類,在病里,更勉強不下了。」
許先生似乎安慰著自己似的。
「周先生人強,喜歡吃硬的,油炸的,就是吃飯也喜歡吃硬飯……」
許先生樓上樓下地跑,呼吸有些不平靜,坐在她旁邊,似乎可以聽到她心臟的跳動。
魯迅先生開始獨桌吃飯以後,客人多半不上樓來了,經許先生婉言把魯迅先生健康的經過報告了之後就走了。
魯迅先生在樓上一天一天地睡下去,睡了許多日子,都寂寞了,有時大概熱度低了點就問許先生:
「什麼人來過嗎?」
看魯迅先生好些,就一一地報告過。
有時也問到有什麼刊物來嗎?
魯迅先生病了一個多月了。
證明了魯迅先生是肺病,並且是肋膜炎,須藤老醫生每天來了,為魯迅先生把肋膜積水用打針的方法抽凈,共抽過兩三次。 這樣的病,為什麼魯迅先生一點也不曉得呢?許先生說,周先生有時覺得肋痛了就自己忍著不說,所以連許先生也不知道,魯迅先生怕別人曉得了又要不放心,又要看醫生,醫生一定又要說休息。魯迅先生自己知道做不到的。
福民醫院美國醫生的檢查,說魯迅先生肺病已經二十年了。這次發了怕是很嚴重。
醫生規定個日子,請魯迅先生到福民醫院去詳細檢查,要照X光的。
但魯迅先生當時就下樓是下不得的,又過了許多天,魯迅先生到福民醫院去檢查病去了。照X光後給魯迅先生照了一個全部的肺部的照片。
這照片取來的那天許先生在樓下給大家看了,右肺的上尖是黑的,中部也黑了一塊,左肺的下半部都不大好,而沿著左肺的邊邊黑了一大圈。 這之後,魯迅先生的熱度仍高,若再這樣熱度不退,就很難抵抗了。
那查病的美國醫生,只查病,而不給葯吃,他相信葯是沒有用的。
須藤老醫生,魯迅先生早就認識,所以每天來,他給魯迅先生吃了些退熱葯,還吃停止肺病菌活動的葯。他說若肺不再壞下去,就停止在這里,熱自然就退了,人是不危險的。
在樓下的客廳里,許先生哭了。許先生手裡拿著一團毛線,那是海嬰的毛線衣拆了洗過之後又團起來的。
魯迅先生在無慾望狀態中,什麼也不吃,什麼也不想,睡覺似睡非睡的。 天氣熱起來了,客廳的門窗都打開著,陽光跳躍在門外的花園里。麻雀來了停在夾竹桃上叫了三兩聲就飛去,院子里的小孩們唧唧喳喳地玩耍著,風吹進來好像帶著熱氣,撲到人的身上,天氣剛剛發芽的春天,變為夏天了。
樓上老醫生和魯迅先生談話的聲音隱約可以聽到。
樓下又來客人,來的人總要問:「周先生好一點嗎?」
許先生照常說:「還是那樣子。」
但今天說了眼淚又流了滿臉。一邊拿起杯子來給客人倒茶,一邊用左手拿著手帕按著鼻子。
客人問:「周先生……」
許先生說:「沒有的,是我心窄。」
過了一會魯迅先生要找什麼東西,喊許先生上樓去,許先生連忙擦著眼睛,想說她不上樓的,但左右看了一看,沒有人能代替了她,於是帶著她那團還沒有纏完的毛線球上樓去了。
樓上坐著老醫生,還有兩位探望魯迅先生的客人。許先生一看了他們就自己低了頭不好意思地笑了,她不敢到魯迅先生的面前去,背轉著身問魯迅先生要什麼呢,而後又是慌忙地把線縷掛在手上纏了起來。
一直到送老醫生下樓,許先生都是把背向著魯迅先生而站著的。
每次老醫生走,許先生都是替老醫生提著皮提包送到前門外的。許先生愉快地、沉靜地帶著笑容打開鐵門閂,很恭敬地把皮包交給老醫生,眼看著老醫生走了才進來關了門。 這老醫生出入在魯迅先生的家裡,連老娘姨對他都是尊敬的,醫生從樓上下來時,娘姨若在樓梯的半道,趕快下來躲開,站到樓梯的旁邊。有一天老娘姨端著一個杯子上樓,樓上醫生和許先生一道下來了,那老娘姨躲閃不靈,急得把杯里的茶都顛出來了。等醫生走過去,已經走出了前門,老娘姨還在那裡獃獃地望著。
「周先生好了點吧?」
有一天許先生不在家,我問著老娘姨。她說:「誰曉得,醫生天天看過了不聲不響地就走了。」
可見老娘姨對醫生每天是懷著期望的眼光看著他的。
許先生很鎮靜,沒有紊亂的神色,雖然說那天當著人哭過一次,但該做什麼,仍是做什麼,毛線該洗的已經洗了,曬的已經曬起,曬幹了的隨手就把它團起團子。 「海嬰的毛線衣,每年拆一次,洗過之後再重打起,人一年一年地長,衣裳一年穿過,一年就小了。」
在樓下陪著熟的客人,一邊談著,一邊開始手裡動著竹針。
這種事情許先生是偷空就做的,夏天就開始預備著冬天的,冬天就做夏天的。
許先生自己常常說:「我是無事忙。」
這話很客氣,但忙是真的,每一餐飯,都好像沒有安靜地吃過。海嬰一會要這個,要那個;若一有客人,上街臨時買菜,下廚房煎炒還不說,就是擺到桌子上來,還要從菜碗里為著客人選好的夾過去。飯後又是吃水果,若吃蘋果還要把皮削掉,若吃荸薺看客人削得慢而不好也要削了送給客人吃,那時魯迅先生還沒有生病。 許先生除了打毛線衣之外,還用機器縫衣裳,剪裁了許多件海嬰的內衫褲在窗下縫。
因此許先生對自己忽略了,每天上下樓跑著,所穿的衣裳都是舊的,次數洗得太多,紐扣都洗脫了,也磨破了,都是幾年前的舊衣裳,春天時許先生穿了一個紫紅寧綢袍子,那料子是海嬰在嬰孩時候別人送給海嬰做被子的禮物。做被子,許先生說很可惜,就揀起來做一件袍子。正說著,海嬰來了,許先生使眼神,且不要提到,若提到海嬰又要麻煩起來了,一要說是他的,他就要要。 許先生冬天穿一雙大棉鞋,是她自己做的。一直到二三月早晚冷時還穿著。
1939年,10月。
『貳』 文章演過的電影或電視劇買煙首付3根的叫什麼名字
趙本山主演的《過年好》!跟大潘的對話!很短暫!過年好很失望!
『叄』 文章主演的的電影三年的努力毀在一個探測器上是哪部電視劇
是2011年電影
萬有引力
『肆』 電影過年好中陳赫的鏡頭在幾分幾秒出現
演員表
趙本山 飾 老李:老教師
閆妮 飾 李羊朵:老李女兒
熱依扎 飾 朱莉:李羊朵女兒
炎亞綸 飾 Aaron:美籍華人,朱莉男朋友
潘斌龍 飾 小天:便利店老闆
董成鵬 飾 大海:老李學生,房地產商老闆
於和偉 飾 沈強:警察,老李學生
張譯 飾 李二毛:老李兒子
周冬雨 飾 小家雀兒:朱莉老朋友
宋妍霏 飾 白富美:朱莉朋友
梁靜 飾 賣雞姑娘
馬精武 飾 麻將老人
馬德華 飾 麻將老人
管宗祥 飾 麻將老人
於黛琴 飾 麻將老人
成泰燊 飾 菜販子
朱宏嘉 飾 菜販子
胡明 飾 菜販子
俞飛鴻 飾 李羊朵合夥人
張予曦 飾 撞車司機
李煜 飾 胡同神人
童瑤 飾 美女
程媛媛 飾 美女
於越 飾 美女
白紅標 飾 大海手下
張立 飾 大海手下
斌子 飾 大海手下
買紅妹 飾 小米
周楚楚 飾 胡同神人
文章 飾 胡同神人
連奕名 飾 朱和平:李羊朵前夫
黃小蕾 飾 孫舞空
陳曉卿 飾 陳曉卿
齊溪 飾 胡同神人
劉威葳 飾 胡同神人
文靜 飾 YY直播文靜
趙明義 飾 父親
楊旭 飾 母親
趙睿峰 飾 兒子
王皓 飾 美女行人
邵琨 飾 美女行人
富楊恩 飾 美女行人
閆薇兒 飾 美女行人
梁椰雯 飾 美女行人
劉俊宏 飾 美女行人
陳赫 飾 小姑娘父親
沈天然 飾 小姑娘
張歆藝 飾 環衛工人
邵羲景 飾 環衛工人兒子
沙溢 飾 電視台台長
韓青 飾 鬥地主男
袁弘 飾 驢友
劉天佐 飾 賽車俱樂部車手
崔子格 飾 白富美朋友
成方旭 飾 白富美朋友
鄭文迪 飾 白富美朋友
李璐 飾 白富美朋友
陳嘉琳 飾 白富美朋友
王兵 飾 放煙花男
顧璇 飾 放煙花女
宋洋 飾 小夫妻男
李東娥 飾 小夫妻女
姚晨 飾 姚晨
管虎 飾 轉發人
張一白 飾 導演
高群書 飾 出演
徐聞 飾 出演
顧小白 飾 出演
張恆 飾 出演
王雪玉 飾 出演
馬上又 飾 朋友
景崗山 飾 朋友
郝軍 飾 出演
孔二狗 飾 出演
王小利 飾 廣場舞男
宋小寶 飾 廣場舞男
小沈陽 飾 廣場舞男
劉小光 飾 廣場舞男
『伍』 文章在過年好中買煙是第幾分鍾
32分鍾。
過年好,挺有意義的一部電影,由高群書執導,趙本山、閆妮、熱依扎、炎亞綸、大鵬等人出演。
該片講述的是孤守小城的退休化學老師一家三代和眾學生在大年三租燃十這一天發生的故事。該片改編自台灣導演李宗熹的話劇《守歲》,於2016年2月弊攔虛1日在中國內地上映。過年好是由趙本衡伍山,閆妮領銜主演的一部電影。
『陸』 電影梗概|天籟童聲(又名希拉穆仁的炊煙)
手風琴基底的合唱共鳴與心靈啟蒙
嚴厲語文老師與文學之美的復雜情感
希拉穆仁炊煙升起時對遠方媽媽的思念
留守少年學習騎馬逐夢草原的夢想
同類型電影:《放牛班的春天》,阿巴斯《何處是我朋友的家》《再見,我們的幼兒園》
一句話梗概:
貧民少年的尋親與逐夢之旅
三句話梗概:
生活在塞外草原的留守兒童格日勒和南迪一心盼望著媽媽能盡快回到身邊,於是偷了鄰居的手機,跑到秘密基地里試圖聯系媽媽。然而計劃失敗,被前來尋找手機的喬亞爸爸追趕後,躲到草原深處的一個大土坑裡。音樂老師和爺爺奶奶將他們接回家中,並為新年趕回老家過年的父母們准備了一台合唱晚會,孩子們渴望父母能留在身邊,鎮上大人們也開始積極想辦法,最終願望能實現嗎?
角色介紹
格日勒:9歲,留守兒童。圓墩墩的小臉,黑亮的眼睛,嗓音童真明亮,唱起歌來很有感染力。他富有正義感,但也有這個年齡孩子的活潑與好奇心。
南迪:9歲,留守兒童,格日勒的好朋友。胖嘟嘟的身材,濃眉大眼,善良,熱情,富有同情心。他很喜歡幫助別人。
喬亞:10歲。瘦高身材,小眼睛,小平頭,性格比較急躁。家庭條件比較優越,父母親是鎮上的公務員。
班主任:50多歲,處於更年期。身材微胖,頭發捲曲短發,眼神凌厲,對孩子們非常嚴苛。
音樂老師:30多歲。面容姣好,聲音甜美,擅長手風琴演奏和唱歌。愛孩子,喜歡用音樂的方式啟發孩子們體驗到生命的感動與草原的美好。
三千字梗概
開場
9歲的蒙古族小男孩格日勒和爺爺奶奶生活在內蒙古希拉穆仁大草原上。格日勒自打出生就沒有見到自己的父親,母親外出尋找父親未果隨即留在城市裡打工,維持一家人的生計。媽媽常常在電話中哭泣起來,除去城市中的生活艱辛,最讓她記掛的就是遠在塞外的孩子。
10mins
格日勒常常幫助爺爺奶奶放羊,打掃,偶爾跟小夥伴們在操場上踢球嬉鬧。
在上學的年紀,他走好幾里地山路去鎮上求學,對於很少進城的格日勒來說,這是一趟新奇的旅途。
ACT-1
開心的是,格日勒的好朋友喬亞跟他在同一所學校就讀。不幸的是,他們遇到一位脾氣暴躁,要求嚴格的更年期女老師。開學的第一天,格日勒感受到老師嚴厲的眼神和認字書寫的困難。他上課時想上廁所卻不敢告訴老師,尿褲子遭到同學們的嘲弄。班主任訓斥了格日勒。
難寫的漢字讓格日勒頭痛無比,疲勞之下他竟然趴在課桌上睡著了,老師用粉筆頭將他砸醒,並站在教室後排接受體罰。格日勒和一同接受體罰的南迪趁著老師不備做鬼臉嬉戲打鬧,嬉鬧聲聲再次引來老師的粗暴批評,結果兩個孩子打鬧的更凶了,不小心抓破了格日勒的小手,血流不止。老師驚慌失措,趕緊帶著格日勒去就醫。
第一次來到醫院的格日勒緊張而興奮,忘記了小手的疼痛。老師仍在不斷指責他的淘氣,醫生在為格日勒包紮。老師借用醫生的電話通知格日勒的嘎查,聽到嘎查廣播後,爺爺奶奶趕緊來到醫院,爺爺看到格日勒的傷情,質問老師。奶奶卻擔心得罪老師,阻攔著脾氣火爆的爺爺。
ACT-2
修養幾日後,格日勒如常回到學校,大白紗布小手常常被同學們嘲笑,特別是又胖有壯的小霸王白潔總是帶頭欺負她,唯獨喬亞和南迪對他關心有加,想辦法保護他。上課鈴聲一響,學校里的孩子們猶如一群關在籠子里的百靈鳥。一邊聽講一邊按捺著焦躁貪玩的心。班主任講到拼音和漢字之美時總是像換了一個人似的,語氣溫和起來。但是總有一些大膽的淘氣包在桌洞下疊飛機,玩玩具,常常被老師飛來的書本砸中。格日勒緊張得護著受傷的耳朵。
音樂課是孩子們的最愛,外來支教的音樂老師常常一邊談手風琴,一邊教孩子們唱歌跳舞。孩子們初嘗音樂的快樂,稚嫩的心靈獲得片刻的喘息。班主任看到孩子們在音樂課上的自由,訓斥他們行為散漫,紀律混亂,並到校長辦公室告狀。年輕的音樂老師倍感尷尬而委屈。
ACT-3
音樂老師常常誇獎格日勒歌聲悅耳,安排他作為領唱。孩子們還學習了分聲部合唱,有時候甚至學習課本上沒有的流行歌曲,比如《又見炊煙升起》。校長幾次在音樂教室外觀望,也被孩子們純潔無瑕的童聲感染。
放假時,孩子們常常見到來自大城市的遊客,他們習慣了從遊客那裡獲得小恩小惠,給遊客們講述悲慘的家庭故事,成為暑假的主要任務。格日勒也因此獲得很多文具、衣物,甚至還有捐款。夜裡,他們去捉螢火蟲和蟈蟈,賣給旅遊商店的小販。每逢碰到深圳來的遊客,格日勒都會拿出媽媽的照片,詢問他們是否認識媽媽,並在心中深深的為母親感到驕傲。音樂老師常常去旅遊接待處表演,下馬酒歌和敬酒歌唱了一遍又一遍,孩子們被老師的歌聲吸引,躲在不遠處圍觀,慢慢學會了很多好聽的蒙古族歌曲。
有一天,格日勒聽說喬亞家買了一部小靈通手機,於是請求南迪帶他一起去喬亞家裡玩耍。三人玩兒捉迷藏時,南迪將喬亞引得遠遠的,格日勒在家中四處翻找,並拿走了小靈通,他想給媽媽打電話請她回家。
ACT-4
回到家中的格日勒,折騰了半天也不會使用手機,焦急中等來氣喘吁吁的南迪。他們帶著手機來到秘密基地——一個河岸邊的大樹洞里。好不容易撥通了媽媽打工工廠的電話,卻被告知查無此人。 南迪也是一位留守兒童,他跑回家去跟爺爺奶奶要爸爸的電話號碼。丟失了手機的喬亞一家人,氣勢洶洶的來到格日勒家,逼問他的爺爺交出手機,正在激烈的爭執中,格日勒和南迪垂頭喪氣的回來了。 雙方家長嚴厲拷問,兩個孩子竟然一口否認偷了手機。他們始終未能與父母親成功通話,下定決心一定要留著手機。喬亞一家三口只好離去。
ACT-5
隨後,兩人總是神神秘秘的來到秘密基地,嘗試撥打電話,卻一直找不到爸媽。有時手機里會傳出英語來,兩個孩子被這奇怪的語言逗得哈哈大笑。突然,電話鈴響了,原來是喬亞爸爸到鎮上的通訊功商店用公用電話打來的找手機。兩個孩子嚇了一跳,接聽電話時,手機突然沒電了。難道這是媽媽打回來的電話?一個更大膽的念頭在他們心中醞釀,他們回家偷偷拿了一些錢後向鎮上走去。來到鎮上唯一的通訊商店,不巧的是,孩子們與喬亞爸爸撞個正著!格日勒和南迪嚇得撒腿就跑。音樂老師正在附近買東西,看到此情此景有所不解。喬亞急匆匆跟老師解釋了原因後,兩人一起追了過去。
兩個孩子再擁擠的集市中逃出眾人的追趕,奔向荒無人煙的草原。氣急敗壞的喬亞爸爸向警察報告了事情經過,音樂老師一直為二人求情,卻被喬亞爸爸拒絕。
ACT-6
夜幕降臨,格日勒和南迪在草原上迷路了,躲在一個土坑裡哭了起來。
夜裡,喬亞爸爸來跟格日勒和南迪的爺爺奶奶理論,訓斥他們偏袒孩子的行為。夜深了,孩子們遲遲沒有回來,爺爺奶奶們四處呼喊,尋找孩子的下落。音樂老師和更多牧民們都加入進來,喬亞的爸爸有些懊悔,也加入尋人的隊伍。
整整一夜,眾人無果而返。爺爺奶奶費盡周折聯繫到外出打工的孩子媽媽們,圍著草原高處的敖包轉了一圈又一圈,最後乾脆跪倒祭拜,請求蒼天保佑,說著話老淚縱橫。
天色暗淡,第一場冬雪洋洋灑灑,尋找孩子的大人們更加焦急,不懂事的小孩大聲詢問:他們是不是被狼吃掉了。孩子爸爸一個巴掌打過去,小孩痛哭起來。
這時候格日勒平時飼養的小狗突然跑過來旺旺直叫,爺爺趕緊跟著小狗,一路向東方走去。不知走了多少路,終於在一個土坑裡看到兩個有冷又累的孩子,眯著眼睛睡著了。
爺爺讓奶奶回去請求支援,自己跳下去緊緊抱著孩子們,為他們溫暖身體。
音樂老師和喬亞的爸爸一起來接孩子們回家。
「我想用手機找回媽媽」。
「我想請媽媽參加家長會」
孩子們的言語戳痛了老師的心。喬亞爸爸也不再追究兩個孩子的責任,要求他們不得再次偷東西。
ACT-7
得知孩子失蹤後,孩子媽媽們趕緊回到家鄉。她們看見勒勒車上的孩子,一把摟在懷中,孩子們痛哭起來,媽媽們也將所有的委屈與辛勞化作了眼淚。
新年快要到了,音樂老師正式組建了合唱團,孩子們天籟般的童聲飄盪在草原上空。
從祖國各地趕回來的父母們,聚集在學校禮堂中觀看孩子們的新年演出,開心之餘在孩子們的歌聲中流下百感交集的淚水。幸福的歌兒唱起來,歡快的節奏響起來,禮堂中孩子們和大人們一起,沉浸在短暫的快樂時光中。
格日勒抱著媽媽,擔心一不小心媽媽就會跑掉。「又見炊煙升起,暮色照大地,夕陽有詩情,黃昏有畫意,詩情畫意雖然美麗,我心中卻只有你。」格日勒唱起最喜歡的歌。媽媽兩行熱淚流了下來。
最終,鎮政府成立了草原文創產品工廠,媽媽們在鎮上開心的工作,同時還能承擔起陪伴孩子們的職責。在國家的大支持下,鄉村逐漸振興,孩子們的合唱團終於走出草原,代表著鄉村走向了城市的大舞台。
End